这位美国小伙子是去年冬天在卢克苏尔 ① 遇见亨利·阿尔莫汉的;在索兹里老上校饭店里,他们俩坐在俯瞰尼罗河的香气四溢、星光灿烂的阳台上,一起吃饭,不知怎么地,小伙子引起了这位考古学家的兴趣,于是接受邀请,来年到沙漠里去找他。
①埃及一城镇,位于尼罗河畔,那里有古代底比斯遗迹。
他们仅仅共度了那一个良宵,而且老索兹里饱经世故的眼睛直向他们眨巴,从“冬宫”来的两三个娇媚女郎又是唠叨,又是喊叫;然而,这两个男子踏着月光一起骑马回卢克苏尔去了。在那次骑马同行中,梅德福浮想联翩,认为他已经琢磨出了阿尔莫汉性格的基本轮廓。一种郁郁寡欢而又多愁善感的性格;长期懒惰成性,时而心血来潮,想参加聪明透顶的活动;自惭形秽得伤心,却又得到孤芳自赏的缓解;渴望与世隔绝,但又不堪忍受长期寂寞。
梅德福的疑团还不止于此;沙漠古堡、隐居天涯、被人称作那个亨利·阿尔莫汉——“你知道,那个住在一座十字军城堡里的人”——为这一切所满足的少许维多利亚传奇,逐渐禁锢在青年时代摆出的、连中年业已慢慢僵化进去的一副架势里的状况;也许还有某种更深更暗的东西,不过小伙子对此表示怀疑;或许仅仅是这样一种事实:按那种特殊方式生活可以治愈一种旧创伤,一种旧屈辱,即多年前碰到了某一要害处,从而扭曲了他的性格的东西。更为重要的是,阿尔莫汉行动迟疑,恍惚的神态流露在五官端正、白发蓬蓬的棕色长脸上,梅德福从中觉察出一种精神上和道德上的惰性,这座传奇性城堡一定培养了这种惰性,并为它提供了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