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该谈谈我对拔步的体验了。按常规说,一般需要付出拔步般艰辛的是拉上实车,也就是装上煤的路程。刚起程,车似乎没有多重,轻轻一拽就走了,走不多远,却添了重量,车轮每转一圈,都需要付出相当的力气。
人,已经汗淋淋的了。停住步,歇口气,再拉再走,走不多远,就又气喘吁吁。而且如此反复,每一次只能比上一次拉得距离短些。这还只是平路而言,要是上坡,费劲就更大了。从亢村煤矿回返,一路有好几个坡,最大的坡是土门坡。先下到涧河滩底,然后再往高高的坡上爬攀。身后拽着1300斤重的煤车,若非力大如牛,不可能一人拉上坡去。每逢此时,我们只有盘坡,也就是大家都停下车来,每三人一辆平车,一人在前面拉,两人在后头推,往116坡上移动,送上去一辆,再回来推另一辆。即使这样,也容不得丝毫懈慢,每个人都拼尽自己的气力,那车轮滚动还是缓慢的,似转非转。这时候若要是有个好心的过路人从旁边搭一把手,那可真是求之不得,添只蛤蟆还有四两力么!在这个坡前,我就为他人添过力气,那是“文化大革命”大串联的年头,我们一行人戴了红袖章,扛了红旗,徒步长征奔赴革命圣地延安。行至坡前,正遇弯腰弓背的拉车人,汗涔涔、气喘喘地蠕动。我们立即插了红旗,解下行囊,搭手推车。哪知推了一辆又来了一辆,在此我们一直从日影西斜推到日落西山,天已漆黑,才没了车辆,我们直起腰,拖着疲累的腿去村里借宿。看来是上苍由此发现了我和这长坡的缘分,才赐予我在这里蠕动攀爬,加深我对长坡的印象。每过长坡就尝到说不出的艰辛,即使后面有人推车,也不敢有一丝马虎。稍稍松气就可能倒退后去,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,不跌个车毁人亡才怪。拼命用劲车轮转动也不容易,抬脚迈步也就分外艰难,抬头挺胸正常的走路是不行了,那样走非倒栽后去不可。拉车人必须双手握紧车辕,肩上挂紧车襻带,身子用力向地面倾斜,几乎和车辕倾成平行线,车轮才会向前转动,这就是拔步的姿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