①根据1845年颁布的法律规定,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服苦役的犯人分为三等:第一等在矿场服役;第二等修建要塞、堡垒;第三等在工厂服役,主要是在军工厂和熬盐的工厂里。
二
他已经病了很久了。但是,把他拖垮下来的,并不是可怕的苦役生活,不是做苦工,不是这里的伙食,不是剃光头,也不是用碎布缝制的囚衣:哦!所有这些困苦和折磨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!恰恰相反,他甚至还喜欢做苦工:干重活可以使他在筋疲力尽之后,至少可以安安静静地睡上几个钟头。而对于没有一点儿肉末、却漂浮着蟑螂的菜汤,对他来说更算不了什么,他以前在大学里读书的时候,经常连这样的汤都喝不上。他的囚衣是暖和的,这也很符合他现在的生活方式。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身上戴着镣铐。剃光头和穿着两色的囚衣①,能使他感到羞耻吗?可是在谁的面前觉得羞耻呢?在索尼娅面前吗?索尼娅怕他,在她面前他会感到羞耻吗?
那是怎么回事呢?他甚至在索尼娅面前也感到羞愧,因此他用轻蔑和粗暴的态度来对待她,使她感到痛苦不堪。但他感到羞耻的,并不是因为剃了光头和戴着镣铐,而是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,正是那受到伤害的自尊心,使他病倒了。噢,如果他能自认为有罪,他会感到多么幸福哇!那时他将会忍受一切,就连羞耻和屈辱也能忍受。但是,虽然他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严格的审判,但他那变得冷酷的良心,却并没有从他以往的所作所为中找到特别可怕的罪恶,除了那个任何人都可能会遇到的简单的失策外。他之所以感到可耻,是因为他拉斯柯尼科夫,由于偶然的命运的判决,竟这样偶然、这样毫无希望,这样冷漠、这样糊里糊涂地毁了,如果他想使自己的良心多少得到一点儿安慰,那就只有俯首帖耳、逆来顺受地对某种判决的“荒谬”表示屈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