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奇怪,他已经恢复了神志!”医生不露声色地向拉斯柯尼科夫低声说着。
“你以为他会怎样了?”他问。
“他不久要完结的。”
“真的没希望了吗?”
“希望太渺茫了!他在转着最后的一口气息了……他头部也伤得很重……嗯……如果你同意的,我好替他放血,不过……那也没有什么用的。再过五分钟或十分钟,他一定要去的。”
“那么就替他放血好了。”
“如果你同意……但我要预先声明,那是一点儿也没用的。”
这时,又听到一阵脚步声。过道上的人群向两边让开,牧师(斑白而矮小的老头子)走到门口,拿着圣餐供物。这是一个警察在这件事故发生后就去寻他来的。医生和他交换了位置,彼此打了一个眼色。拉斯柯尼科夫叫医生稍稍停一停。他肩一耸停下了。
那些人都向后面退去。忏悔礼不久就做完了。垂死的人也许一点儿不明白,只是发出呓语似的微声。卡捷琳娜·伊万诺夫娜拖住小莉达,又从椅子边把小孩子拉了过来,在墙壁火炉旁边跪下,使孩子都跪在她前面,那小女孩还在发抖;但那小孩子用她的短小光滑的膝盖跪下,有规则地伸着手臂,在自己身上画着正确的十字,屈着身以额角碰着地板,这好像给他十分安慰。卡捷琳娜·伊万诺夫娜紧闭着嘴唇,收住眼泪;她也在祈求,并把男孩的内衣扯直;随便用一条手巾,遮住女孩露着的肩膀,这条手巾是她从旁边的衣服里拿的,她并没有起来,也没有打断祈祷。这时,房门又给爱看热闹的房客给推开了,在走廊上,从各层楼房里来的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了,但他们总不敢越过门槛一步。一支小烛光照亮了这幕戏剧。